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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白鹏飞挑起衣摆,与她对坐,指尖抚过银盏的边缘,语气寡淡薄凉的说道:“你面上笑的越美丽,就越代表你心底越悲凉,你爱他,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就会情不自禁的原谅了他,为了给你自己找个台阶下,你便以复仇的名义去争宠,实则,不过是想讨他的好罢了,是与不是?慎儿。”

    茗慎不置可否,只亲自端起银盏奉与他,绛唇蠕动,略微干涩的说道:“女人如茶,滚水一泡就老了,实际上,从采茶女把茶叶摘下的那一刻,经历了蒸、榨、磨、模压、焙等多道工序,叶子早已不复昔日的青翠,徒留一缕茗香,仅供回味,鹏飞,慎儿今日以茶代酒敬你,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言而无信!”

    白鹏飞接过茶盏,剑眉蹙起,顷刻,茶香弥漫,薄雾轻轻飘散,在他闪闪的眼眸漫上一层雾霭,清浅苦涩的笑道:“一盏香茗,胜却千言万语,你的心意我懂,其实,从我知道他从关雎宫把你救出来的时候,就已经猜到你会失信与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茗慎低垂眉睫,言语哽咽,心底划过一道愧疚的刻痕。

    白鹏飞默然,伸手抚摸过她春云浮空的明媚脸庞,唇角勾勒出宠溺微凉的弧度,“他,现今待你可好?真如传言一般吗?”

    茗慎微微偏头,眼眸映出酸软的波涛,涟漪轻荡。

    “不管他如何待我,我都不会再想离他而去,在他昏迷的那三天里,我才知道,我的生命里若失去了他,便会活不下去,就是花草离不开阳光,鱼儿离不开水源一样,他是我的命!”

    白鹏飞恍若未闻,端起银盏品茗了一口,淡雅豁达的笑道:“果真是好茶,入口温滑,如饮甘露,绵长悠远,沁入心脾,令人回味无穷啊!”

    “此茶名曰‘雨天’。”茗慎朱唇轻启,旖旎的倾城色,霎时如被乌云遮蔽,显得暗淡无光。

    “雨天?”白鹏飞喃喃自语,费解的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“晨起伤春梦雨天,可堪芳草更芊芊,贵妃的意思是想告诉你,春天一到,细雨飘飞,能够把芳草滋养的更加美丽,白鹏飞,你可明白了?”

    殿门外传进一声低沉如滚石般的冷嘲,仿佛一把玄冰铸就的利剑,锋利地劈开了这静谧暧昧的局面!只见文浩发挽着金冠走了进来,巍峨若山的身躯裹着一袭滚金镏边的宽大黑袍,帝王气势,不怒自威,眼风凌厉如刀般横扫了白鹏飞一眼,其敌意和不满之态,言行与表。

    “皇上,你......你不是应该正在上朝吗?”茗慎一下子变得惊惶失措,急急忙忙地起身迎驾,缎袖拂动了案几上的银盏,只听得“啪”一响,杯盏滚落的同时,滚烫的茶香溅了一身。

    紧接着,又听见她“啊”的低叫一声,脚下踩住了杯盏,眼看着就要身形,摔向地上,文浩和白鹏飞急忙上前扶她,同时出声:“小心!”

    文浩抢先一步把茗慎扶住,并将她一把搂在怀里,斜眼瞪了白鹏飞一下,低头对着她寒着脸嗔道:“慌什么?朕又不是老虎,还能吃了他不成?”

    茗慎在他怀中轻颤了一下,双眸因慌乱而游移不定,忐忑不安的咬着下唇,言辞闪烁道:“皇上千万不要误会,臣妾只是......只是.......”

    只是什么,她越发无言应对,恐怕刚才和白鹏飞的对话,都被他尽数给听了去,现在不管怎么解释,只会越描越黑。

    “何必解释?”白鹏飞看不下去,冷声打断了茗慎的话,挺身走到文浩面前,平淡如水道:“别为难她,末将只是来向贵妃娘娘辞行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哦?怎么,白侍卫想辞官归隐了吗?”文浩冷眉一挑,揽着茗慎的肩膀朝炕几旁走去,坐下来后,强行将茗慎按在他的大腿上,不冷不热道:“好呀,朕恩准了,你且退下吧!”

    茗慎本就不甚习惯当着人面和他如此亲密,尤其此刻还是当着白鹏飞的面,脸上更觉难堪尴尬,不能适应的挣扎了几下,却也是徒劳,不由脸颊更加晕红。

    面对文浩的刻意示威和炫耀,白鹏飞咬紧了牙关,按下心头的一抹激愤,豁朗的开口:“末将身为大金将士,自当保家卫国,岂可轻易隐退?”

    闻言,文浩峻颜一凛,反声质问:“那你辞哪门子的行啊?”

    白鹏飞毫不畏惧,泰然处之,负手而立,抿唇而冷笑:“末将久闻西辽近来有流寇作乱,恳请皇上允准,让末将去西辽助老王爷平乱!”

    茗慎听他自动请命,要去西辽平乱,担忧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:“西辽那边民风彪悍,流寇更是心狠手辣,你怎么可以......”

    话还未完,就收到了文浩投给她的一记冷寒彻骨的眼神,这才发觉失言,急忙噤了声,垂下眸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文浩见状,勉强满意,暂时不再理会与她,而是冲着白鹏飞微眯了眼,嗤声一笑:“白家对朝廷果然是赤胆忠肝,西辽那边的老皇叔年世已高,既然你有心前往,那朕就封你为镇关大将军,你就带着你的白家军,前往西辽镇守边关,保家卫国吧,如何?”

    白鹏飞冷冷直视着他,紧握双拳,僵持了许久后,生硬的答道:“末将也正有此意,叩谢皇上恩典!”

    文浩忽然哈哈大笑,继而长臂一挥,毫不客气的命令道:“若无其他事,镇关大将军还是退下吧,别妨碍朕和贵妃对坐饮茶!”

    白鹏飞冷哼一声,最终眷恋难舍的望了茗慎一眼,嗓音瞬间变得酸涩湿润:“贵妃娘娘多多保重,末将,现行告退了!”

    说罢,他微微躬身施了一礼,缓缓的转身,慢慢走出了昭阳殿。

    茗慎的眼角起雾,望着那抹模糊朦胧的白影,衣袂扬,孤影凄凉,而她却什么也不能给他,什么也不能为他做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我放逐,黯然伤怀的离开,顿时,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,仿佛遭到了重击一般,痛得她泪如花雨,纷纷而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