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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,皇后还没有过来,文浩的眉宇间,渐渐聚起怒云,长乐殿的气氛也变得更加波云诡谲,如同寒冬冰凌一般凝结不动。

    皆时,内监带了坤宁宫的首领太监李玉前来觐见。

    李玉是个老油条,一见气氛不对,慌忙匍匐在地,请安过后,苦着脸禀报道:“回禀皇上,皇后娘娘终日操劳,如今身体有恙,实在不能起身来凑贵妃的热闹,还望皇上能够体谅。”

    文浩正欲开口,却见茗慎骤然将那泥金纨扇往案上一拍,娇喝道:“大胆奴才,竟然欺君罔上,前几日本宫去探望皇后娘娘,亲眼见她气色如常,能吃能动,你这会子却反道她卧病不起,安的到底是什么心,莫非要存心离间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结发之情不成?”

    “奴才万万不敢欺瞒圣上,皇后娘娘的确病的很重,还请皇上和贵妃娘娘明鉴。”李玉瞬间惨白了脸色,这个慎贵妃果然刁钻,前几天故意去坤宁宫惹皇后娘娘生气,皇后只因不愿在气势上输给了她,这才强撑着精神跟她虚委以蛇,因此,这会子才会被气的病情加重,越发懒得下床了。

    “还敢窃词狡辩,简直罪加一等,来人啊,拖出去,五马分尸!”茗慎冷声下令,发髻上的金穗微微晃荡,划过一道锋利的金芒,如同一把黄蜂尾上针。

    李玉吓得脖子一缩,匆忙回首,只见真有几个侍卫们冲了进来,但是好在皇上还没发话,谁也不敢轻举妄动,一时间,侍卫们进退两难。

    文浩缓缓端起一盏碧玉茶盅,凝神片刻,淡淡挥手道:“按贵妃的意思去办。”

    “谨遵圣谕!”侍卫齐声一喝,拖着李玉拉了下去,一路上飘荡着他痛哭流涕的求饶哭叫,简直比杀猪声还要凄惨。

    茗慎闭目叹了口气,复又睁开,端起一盏满满的酒液,倾洒在地,终于,父仇得报了,父亲大人在九泉之下,也该能够安息瞑目了吧?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,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慰,反而胸口凉凉的,有点想哭。

    茗慎忍住眼底滋生的酸楚,吸了吸鼻子,缓缓摘下指上的錾玉黄金护甲,剥了一颗荔枝喂到文浩唇边,展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,好似花蕊初吐芬芳一般,连声音都像浸润了蜂蜜:“皇上,南岭刚送来的,可新鲜了,您尝尝。”

    文浩低眼看着唇边,把水晶般甜美的果儿吃入口中,香津鲜嫩的口感宛如迷魂的甜药滑入咽喉,唇齿留香,瞬间让他心情格外的好。

    他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,为她拭擦着葱管般的指头,宠溺的低笑道:“像这种事,以后让奴才们伺候就好。”

    茗慎低垂下脸,微微勾起唇角:“多谢皇上体恤,既然皇后娘娘重病在身,不能前来,那不如宴席就此开始吧?要不然,饿坏了诸位妹妹,倒成了我这个东道主的不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听你的。”文浩唇角扬起俊美的弧度,继而吩咐歌舞上场,饮宴开始。

    一群荷衣翩然的舞姬袅袅入场,清歌漫舞,彩扇飘逸,踏着宫廷礼乐的篇章,步履聘婷,舞低杨柳舒长袖,歌尽桃花扇低风。

    文浩半拥着茗慎,斜倚在椅背上,百无聊赖的撕着葡萄皮,无心歌舞。

    这样的场合让他甚绝无趣,除了正常的国宴佳节,他几乎从不应酬这些,而且,他还是比较喜欢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能够随心所欲,不用受礼法制度的约束。

    他将撕皮去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,二人此刻让人看起来,十分的亲密恩爱,如胶似漆。

    丽才人见状,盈盈出席走上前去,行礼如仪,举杯敬酒道:“嫔妾特来敬皇上和贵妃娘娘一杯酒,恭祝皇上和贵妃永远伉俪情深,夫妻白头偕老。”

    不得不说,她的措辞十分精妙。

    文浩懒懒的举杯,与她对饮,淡淡道:“丽才人有心了,赏蜀锦十匹,云缎二十匹,珍珠三十斛,加俸半年。”

    丽才人一听,眉眼生花,喜不自胜的作揖道:“嫔妾多谢皇上厚赏,多谢贵妃娘娘赐福。”

    茗慎也举起杯盏,仰头饮尽,见她身穿紫绫长袍,发绾金镶翠玉分心钿,面如朝霞拂花,身如弱柳扶风,说话也得体喜人,不由笑道:“难怪皇上常在本宫夸赞丽妹妹嘴乖人巧,今日一见,果不其然。”

    文浩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,听她如此一说,面色渐渐阴沉下去,这个小东西要干什么?难道要把自己分给别的女人吗?她敢!

    “只因常听人说,贵妃娘娘素来是个利害人,倒把嫔妾给唬的不敢亲近娘娘,如今得见娘娘风姿,不但气度雍容华贵,容貌更是国色天香,而且还是个能说会笑的随和之人,所以嫔妾日后想时常去昭阳殿请娘娘的安,就是不知会不会扰了娘娘清净?”

    云才人笑吟吟的说道,手捏杯盏,扭扭摆摆踱步上前,穿着一色浅粉的长袍,配上满头碧玺珠翠,整个人宛如初春枝头上最娇艳欲滴的一朵桃花,灼灼其华。

    “果然云妹妹最是个明白的人,以后没事了就来昭阳殿坐坐,反正皇上忙于朝政的时候,本宫闷的连个说知心话的姐妹都没有呢?”茗慎未语先笑,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,堪比花娇。

    “贵妃娘娘至少还有皇后娘娘这个嫡亲的妹妹,陪伴深宫,何必矫情至此?可怜本宫那薄命的姐姐,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.......”玉嫔佯装伤感的抚着鬓边的碎金流苏,腕上的四只扭花大金镯子相撞,发出叮咚声响,和她的声音一样尖锐,刻薄,刺耳。

    要不是为了来见文浩一面,她是绝对才会前来赴宴的,就算茗慎亲自去请她,她也不稀罕来的,但是为了文浩,她还是委屈将就的过来了,还刻意换了身簇新的水红缎软绸千水裙,髻插鎏金衔珠点翠簪,妆扮的自然是艳如桃李,碧绿的双眼宛如一汪澄澈的翡翠,为她增娇添媚。

    文浩竖起两道浓眉,目光犀利如冰瞪她一眼,冷哼道:“玉嫔你怀念你姐姐,不是成天挂在嘴边说说就算的,朕看你成日家,穿金戴银,披红挂绿,哪有一点为你姐姐哀伤的样子?”

    玉嫔眼底的心虚一闪而逝,旋即化作一丝幽冷的笑意,从碧色沉沉的眼眸渗透出来,顿时转为怨毒:“皇上就会护慎贵妃的短,也是了,如今她成了贵妃娘娘,在不是那个关雎宫里任打任骂的奴才丫头了,所以也就说不得了,您现在逞的她比谁都大,干脆往后让这后宫,也随了她纳兰家的姓氏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