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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里天音不安地起身,探手从枕盒中取了管长箫窝在被子中幽幽吹了,曲子是《楚辞》里的一段,哀婉凄凉,我叹息一声沉入梦中。

    梦中是幽幽竹林,风声筱筱,而我在竹林间跳跃。

    有一双手自我腋下穿过,我心内惊诧,却笑着回头双手交拢在来人颈后,

    “凡人,你这般吓我,可要受罚。”

    那男子容颜清俊,白衣出尘,却姿态风流地挑了一角眉梢,戏谑一笑,

    “噢,小妖要如何罚我”

    我咧开嘴笑了,捧着他脑袋凑上去亲他,他唇间有细碎地笑流出来,一只手臂沿我腰间勾下去。

    我人一轻,便整个被抱在怀里,那梦中的失重让我份心慌,便更紧地挂在他脖子上,他直起身,脸埋在我颈间轻笑喘息,

    “不要诱惑我,我等你长大。”

    我心脏莫名一痛,醒了。

    这梦做得稀奇,我睁着眼躺在床上想了半天,也只分析出来,这梦是讲一人妖恋,且那妖是小孩儿模样。

    抬头看了看帐外,月光明朗,正是夜深人静时,我趁机将怀里缩着的天音往锦被中堆了堆,取了个厚披风裹了,轻手轻脚下了床,有值夜的丫头见我开门出门,意欲跟随,我抬手嘘声,示意让她陪着天音。

    山间清风幽幽,果然天阶夜色凉如水,这样独处的好景色,怎能有他人打扰。

    记得宫中有一道山泉,离我们住得地方不远,便闲庭信步踱过去。路上遇见一队羽林军,被远远跟着了几个人,我也没什么办法,好在那山泉冷冽,潺潺有声,实在是只有这样好的夜才有的极好景致。

    在泉边伏在双膝上坐着,又想起天音吹的那段曲子,那曲子我也会,只是没有那样饱满的感情。

    天音只怕来历不凡,这曲子、那梦境,也不知是否与她有关。

    我在泉边坐了很久,眼看着身侧小草叶上结出细密的草露,有一禁军小心走过来,细柔询问,

    “郡主安好,郡主可是睡着了”

    我抬头,看他滞了滞,越发恭敬,

    “小主子快回吧,如今天凉,莫要着了风寒,且此处已属外院,若过些时辰卫府的将军们醒了,怕会冲撞了小主子。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,动了动,一时麻得如千万根针在刺,只好朝那禁军笑了笑,抬手示意,那禁军十分伶俐,躬了身扶我,他们自幼习武,力气很大,走得很稳,我大半个身子都麻得很,他倒能顾虑得周全,只可惜了是那个,原这世间少了个会疼人的男人。

    他送我到了院子外面,早有等侯许久的小丫头来接了,小丫头道了谢,又给我加了层披风,搀着我急走进屋中,然后又是一屋子的大丫鬟小丫头奉茶煮水给我暖身子,这样一番折腾下来,便到了沐浴的时候。

    待我沐浴完毕,坐在镜前由着宫人梳妆,天音才迷瞪着醒来,裹着被子看我半晌,非要我换上带了轻绒的一套仙裙,我原本不想提前过冬,但看那衣料并不厚只领袖口有几层白色绒毛只好由着她们劳累,再给我重新收扮。

    我对着镜子叹一句狐狸精,天音也穿戴好了来盘发,见我摇头苦笑问我怎么了,我便在纸上写,

    “我身边有两个姑姑,八个丫头,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天音身边的针线丫头,瞧瞧这抹额绣得,风采斐然。”

    天音很得意,伸手亲自给我理了理抹额和羽坠。

    “这哪里是织女们织的,这可是本公主亲手绣的!”

    我愕然抬头,又听天音放缓了声音,吟出一片迷朦愁思来,

    “我虽不太记得她的模样,但我总不能负了她天下第一绣的美名。”

    我猜度着,那个“她”是天音早逝的亲娘,只得汕仙低了头,拿了玉梳子整理她如墨长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