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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一天(1)
张三有部张剑给的工作手机，好久没响了。上次两人B城见面已过去几个月，当时张剑面授机宜，有批货物要从他的窗口出口CX国。至于什么货物张三从不过问，那是纪律。
他把这份兼职工作看得神圣而崇高，尽心尽责。
为什么选中的是张三？至今他仍迷惑不已。
民营进出口窗口，这样的企业多了去了！能解释的只能是同学关系，也许保险。
作为师兄，张剑了解张三在大学期间表现乏善可陈。其二，张剑谈不上张三的莫逆之交，考研读博的外来户不很受待见，因为同门导师的缘故，略有交集，初期点头打招呼而已。
很多年后，张剑才告诉张三，“当年他是定向代培研究生。”
张三明白了，难怪当年导师在专业课上，一反常态从不难为他，在艳园四处聚朋会友。
诚如现在，张剑拟安排货物出口，那么元旦春节期间应该最安全的，张三认为。
早六点多张三起床下楼，儿子在睡意朦胧中囫囵吞枣地吞咽早餐，小爷坐在对面，笑呵呵看着他吃相。张三把小爷的轮椅推出来：“崽崽上学出门，顺便我推你到院子里转转，把冬装穿上吧。”
夫人去取冬装。
“小志，我的烟和火机带上。”小爷吩咐，又道：“小三，你既然早起，我和你开车送送崽崽。”
“公交在家门口，崽崽方便。”张三边说边找自己的休闲装。
家里有辆高尔夫，权当夫人代步工具。
院子里晨练的不少，都向老爷子请安。在小区小爷知名度高，大家知道老人是老领导，也喜欢夏天他左邻右舍送自家的蔬菜。至于张三，除了小区里有些同事相互打招呼，外人不在乎他是谁，甚至不清楚偌大的小区居然由他们承建。
谦虚低调一直贯彻执行在张三的为人指南中。
网球场边停下，他点支烟，吸两口递给小爷，自己又点一支。里边的人分组打球，会员制，年费一千元。
有熟人扔下球拍跑过来，与老爷子打招呼。
“三，给他们烟抽！”
“谢了！我不抽，小爷啊，您都该戒烟了！”
“抽完戒啊！”小爷应和。
早8点，张三离家乘车看望朋友。虽时辰略早，但他还是打了几个电话，事情早处理，何况公司业务一箩筐。
近十点钟他赶回公司，顿感释然。
张三让财务送来三十五万现金支票，然后往设计部打电话找程建，被告知请假了。
气头上张三犯嘀咕的时候，在家养病的关总工拄着拐杖进来。
他赶忙起身迎了上去，扶总工入座，沏杯龙井茶。
“手术没几天，要在家静养。”张三满脸关切责怪。
总工坐着搓着手，有点尴尬，似乎忘了为何而来，如何进入话题。
“设计变动？不会是程建的事吧？”他给总工递上茶，缓解老者不安：“昨天从你家回来，我自责言重，向您再道个歉，好在该说都说了。”张三开口。
你走后，开始我确实有点想不通。但爱人和女儿就事论事，一致认为你说的对。”关总工接过话来：“我承认，作为领导我平时疏于管教，对员工关心不够。程建确有过错，但他有难言之隐。”
“关总工，程建是你带过来的，视如己出关爱有加，所以你更不能眼睁睁看他乱来。哪个部门出毛病都有可能，唯独你们设计部，这些年集团把你们捧上了天！”
“唉！本职我能干好，唯独程建和张琳娜，这两年苦口婆心劝阻就是不听。现在这颗*终于爆炸了。离婚的事他不止一次跟杨莹提过，杨莹不同意呀，可这次反倒上门告状，这不是寒碜人嘛！”
张三听出来，关总工仍旧偏袒部下。
“爆炸好啊！奸情浮出水面咱们就解决。您看，我把支票都领来了。我打电话程建请假了，原本我让他俩口子到我这，一手协议一手钱，把离婚办了。”张三递给关总工。
总工盯着支票沉默，良久后说：“既然支票开了，公司的决定我同意。我来想解释两点，第一，我还是有原则的人，也许过于欣赏程建过于迁就，这些年看不到他的缺点；第二，程建有他的苦衷，因为他儿子不是他的。刚结婚那几年他俩口想要孩子要不上，去医院做过检查，程建身体有缺陷，精子成活率低。所以这孩子来路--”
“打住！总工，打住！”张三抢话：“既然孩子不是他的，婚姻还凑合什么？早了断就得了，然后名正言顺再找嘛！因为稀里糊涂戴帽子，自个就可以在外同居？这种报复我还真瞧不起！还有那孩子怎么想？你管他是谁的反正养了。”
“程建想过离婚，可孩子一天天长大招人喜爱。程建又是家里独子，他妈一直跟他们住，农村老家传宗接代根深蒂固，因而程建压力大还没法说实情。现在社会婚外恋不在少数，程建的做法过火，但本质上他还是个不错的孩子。”
张三打个哈欠，有意忽视关总工的叙述，道：“老爷子，我是否可以理解，你是鼓励婚外恋？你品品你刚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！设计部专业人员扎堆，平时我们班子成员告诫各自部属，要尊重要爱护设计部。当时我诚恳邀请您，不是您的鲁班奖，是您在业界的口碑，你接受我，是因为我公道没啥私心。”张三停顿，示意进来请示人员先出去：“设计部一言九鼎，集团都知道。即便我们有偷工省料的打算，只要您反对，我们就住手。我们的房子好卖，不是我张三的功劳，不是班子的功劳，是你们设计部的功劳，是你们的职业操守。这次程建惹事，我说句心里话，作为部门领导，洁身自爱还不够，还要传帮带，把大家带动起来，古人讲，“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”是“三不朽”，首先就是“立德”。有的事可以迁就，可以闭眼，但涉及品德，绝不姑息，绝不手软。还有程建今天没来，我猜想是您让他规避下，留个余地，我这么猜不知对不对。你是搞科研的，程建说孩子不是他的，确实是还是怀疑啊？亲子鉴定他有吗？杨莹临走时，我给她孩子一支万宝龙钢笔，因为谈话中我感觉她确实疼程功这孩子，对婆婆也不错，这些是装不出来的。您应该知道，精子成活率低，但它不等于不成活吧？话说回来，不谈孩子是谁的，我的员工在外搞破鞋对不对？不对，这有什么通融的！这根本都不需要理解！程工木讷寡言不善沟通，杨莹找你你先入为主偏听偏信，你以为我愿意接待她吗？张总不在我赶上了，程建同居张总是不是找过你，你当时怎么打埋伏的？”张三喝口茶：“杨莹是个什么东西我管不着，她不在我眼皮低下转悠，程建不是个玩意就不行！劳务费认账就得付，拖欠什么?这些年农民工的工钱咱都从不拖欠，谁上门讨过债？家里事摆不平扯到公司来，就凭这，他程建不是个大丈夫！你通知他俩立马办手续。”
张三语气在送客。
“昨晚我与他谈过，他承认错误，会马上处理与杨莹、张琳娜的关系。至于工作，还是给个机会吧。”总工仍求情。
“机会？董事会一致要辞退他，还有那个小张，不光是我呀！”张三找托词。
“你给我个面子，帮着求求情！辞退小张我同意。”总工知道张三说谎。
“拖着病腿，拄着拐杖，为个混球求情，值得？”张三拍拍总工：“程建有本事，上哪都饿不死。我还问这个问题，他确认他儿子确实不是他的吗？”
“这难道有什么疑问嘛！”
“他程建没疑问就好！让他俩尽早把婚离了，其他事再说。不过我提醒，万一孩子是他的，最后怎么收场？我敢说程建没做亲子鉴定，他个熊样！他不敢做怕受打击！”张三起身，提提裤子：“我派车送你回家！咱俩一个扯东一个扯西，你找我为程建工作，我想搞明白孩子谁的？一句话，孩子别人的他俩立马离，自个的离不了！如果杨莹坚持离，劳务费我不管；如果程建要离，我开除他，这张支票归杨莹。我摊牌我就这态度！”
关总工思虑片刻，面色严峻起来：是呀，如果程功这孩子是他骨肉呢？杨莹心气高，按理说不会赖着不离婚。我打电话问问程建，有没有鉴定？”关总工掏出手机。
“老爷子您回头再打，别在我这打，我烦他！”张三劝住：“还有，辞退张琳娜你办，当初人也是你调来的。”
关总工面露难色：“张总不能办？”
“能啊，理由你提呀。搞破鞋需要啥理由吗？”
“程建留下她走怎么解释？”
“你这老头怎么回事！要么他俩都滚蛋！”张三起身提提裤子：“您回家休息！”
听到大嗓门，隋姐进来瞪了张三一眼：“关总工，张师傅在楼下等你了。”
“给公司添乱了！”说完，总工低头缓缓离开。
“你怎么跟关总工说话！”隋秘书提醒。
张三不耐烦收好支票，去建桥公司，刚才他与总工谈话时，有员工找他请示业务。
“啥事？”张三扯把椅子坐在高总对面。
“董事长打个电话我上去啊。”高总递上打印件：“南萨SLAVAN公司镀锌板购货询盘，对我方报价提出异议，怎么回复我想与你商量。”
“咱俩去茶水间聊，我烟瘾犯了。”他站起来往外走。
俄方邮件内容如下：
“贵司12月12日邮件收悉并致谢！我们对比了其他公司0.5板报价，认为贵司报价要高出3-5%。其二，我方希望贵方办理的产地证明书格式A文件中，产品单价低报20%处理，对此贵方不予同意。若此，按贵方实盘报关，进口清关后，我方成本要高出8-9%左右。经莫斯科朋友推介，我方了解贵司信誉及专业性，因此很期待双方的首次合作。商祺！”
“高总想怎么回复？”
“我想征求你意见。”
“我先听听你的。”张三抽着烟，跟进来打水的同事嘻嘻哈哈。自己好人缘，与群众打成一片，这要换是李总，没人搭理他躲远远的。
“中国有1000多家钢厂，出口时我们考虑两点：1.产品价廉物美。2.海运便捷。若此我们可挑选的厂家并不多。贵函中提及0.5板材报价高于其他公司回盘，这种情况或许存在。但有一点我们说明，厚度0.5合同，我们执行中不会以0.43或者0.45顶替。所以我们建议可否按重量单位吨而非张计算，贵方或许认可我方报价。
关于产地证明书的出具。书就单价降幅20%要求，我们正在衔接商讨中，20%的降幅，在我们以往业中未曾有过，我们需研判单价的合规性。”
这是拟回复内容。
张三面露笑容道：“好啊。如需对比材质，你可以给他从莫斯科提供些样品。”张三夸奖：“产地证明书，格式A单价降20%行不通？”
“也行，但代理行说SJ部门要沟通。”高总又道：“压低报价一动全身，还涉及到进项和退税，降低10%合理，只不过冲抵利润一进一出而已，20%确实多。”
“自己定吧，你这套路多清晰。业务不见得每单有利润，把人留就行。大宗商品良莠不齐竞争激烈，不用死磕！”
“董事长定个稿。”
“你的就行，今后自力更生！”张三对自己挑选的属下满意，自扫门前雪那一定的。又问道：“小陈工作如何？志军。”
公司没几个人知道他和志军的关系，但高总知道。
“大嘴工作态度认真，业务一般。”高总回答，又问：“你听到什么了？”
“随便问问。听说小陈是建桥一把漏壶，天天瞎咧咧，长相人神共愤，不做小品可惜了。”
高总笑起来：“董事长评语极致！志军为人随和，业务慢慢来吧。”
“多给他安排业务学习，有点专业好啊！”张三对这小子有期待。
“我知道。”
午餐时张三没看到李四。李主任说，李总请两天假参加提案会。
张三把这事忘了，当初还是他托关系推荐李总进的组织。想想好笑，入了英国籍还操哪门子中国心！
此刻李总风风光光，端坐大堂建言献策，他张三拎着皮包老鼠逛，言不由衷，心焦磨烂应酬。
做人还真怕攀比。
午休时间，他躺在沙发上看总结草稿。
2004年即将过去了，今天，我代表集团董事会，在这里向亲临会议的各部门领导及全体员工汇报2004年的工作情况。
按照集团公司下设各部门序列（排名不分先后），我将逐一汇报。
1、集团行政部。2004年，集团行政部在充分调研各分公司业务情况后，协调各公司权限和利益，分工明确，制定了量化工作指标。通过一年的实践，极大地提高了各分公司的协同能力，不仅节约了资金，也节省了时间。通过各部门反馈的信息看，对集团行政部的业务指导颇多好评，并建议今后加强指导。在张总的领导下，行政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，公司积极参加各项社会公益活动，累计十五次，集团及公司员工捐款总计775200元人民币。这些新风气说明，集团在成长并乐于承担更多更大的社会责任；同时也体现了我们广大职工的高尚觉悟和奉献精神。
2、建设公司。2004年建设公司开工项目七个，至12月初，已完成五个项目，建筑面积21.2万平方米，实现总产值7.1亿元，实现利税3670万元，在建工程两项，建筑面积6.5万平方米。工程合格率100%，销售回款率82%。与去年相比，取得了产值，利税双增，涨幅在10%以上的佳绩。作为集团公司的骨干企业，建设公司全体员工，在李四经理的带领下，居安思危，不断创新，实施了一系列提高绩效的管理方法，如项目经理竞聘上岗制，优化施工方案，采购材料成本控制方案等，充分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，创造性，使公司上下形成合力，圆满地完成了年初的既定指标，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。
3、建安公司。2004年建安公司开工项目五个，其中承建市政府的四万人体育场项目及市图书馆项目，为我市2003年-2004年重点建设项目中的两项。至11月底，已交付2个项目，图书馆也完成了封顶。已完成工程合格率100%，工程回款率65%，实现总产值5.3亿元，实现利税3060万元。特别要指出的是，体育场的设计新颖，功能完善，我们准备明年申报鲁班奖评选，这其中有集团设计部全体同仁的努力和汗水。这两年，建安公司能够连续承接市重点工程，与孙总的多方努力协调，设计部高水平的设计规划，及全体员工的协同作战是密不可分的。希望建安人再接再厉，再创佳绩。
4、物业公司。2004年物业公司继续实施打造品牌物业战略，着重改进服务质量，严格执行《小区管理目标责任制考核》及《物业维修监管规定细则》等内部规定，使员工的面貌焕然一新，维修费用大幅下降；同时加强了与业主业委会的沟通，满意率达到90%以上。与前几年管理混乱相比，新的领导班子精诚团结，分工明确，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可喜变化。委托管理项目（住宅，商务，公寓等）总计67万平方米，扣除各项费用及预拨款，全年盈余175万元，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。同时今年物业公司新增5个项目，其中，全委项目3个，顾问项目2个，为新一年工作做好了铺垫。
5、建桥公司。至10月底，完成进出口总额7100万元（自营），其中进口2300万元，出口4800元。在全球经济复苏及放宽民营企业进出口经营限制的背景下，进出口公司抓住了这一机遇，在巩固原有客户的基础上，加快了走出去的步伐，开拓新客户，新市场，全年实现利润520万元（不含退税），较上年增幅在15%以上。同时，正在执行合同两个，出口金额700万元，也为新一年实现开门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6、证券投资业务。2003年底，经集团公司研究，委托财务部，从公司自有资金抽出1000万进行股票投资业务。至2004年12月底浅亏，集团董事会研究决定，在两个月内择机清仓，专心主业经营。
2004年即将过去了，我们回顾过去，是为了有个更美好的未来。我代表公司董事会，再次感谢领导的光临，感谢全体员工一年中付出的辛勤汗水。在新年来临之际，祝大家新年快乐，身体健康，阖家幸福！
PS：董事长：生产标兵、五好家庭的表彰由行政张总发言。
张三看的迷迷糊糊，感觉尚可。报告中既然是总结，当然得有成绩还得有不足，办公室主任巧妙回避了这点。张三明白，报告里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及缺点要增补一些，当然这部分他得自己来。
“就到这里吧，休息一会。”张三想到了动漫一休小和尚的画面，他起身乘电梯去户外，来到了幼儿园附近。中午安静，孩子们的午睡时间，他想打个电话给张剑。
他有疑问。那天从领导办公室回来，他曾无意间问过李四，车祸的圆满处理，是否还找其他关系了。李四返程时又去过一次L城，应有更多知情。李四回答说，一位领导足够，给足了面子。
可听领导的口气，似乎有隐形人插了手，会是谁？难道是张剑？
寒暄之后他提问，车祸事件的处理有无领导帮忙。回答居然是肯定的，别提张三有多欣慰！虽然自己一言一行尽在领导掌控中，但人家掌控的如此体贴入微，他感到温暖且自豪。
其实，撂下电话，张剑眉头紧锁。他几乎第一时间知道了车祸，略分析后归结为普通事件，没有启动调查程序。这些年张三处于边培养边实习的阶段，总的来说张三有原则有爱国心，忠诚可靠，几次小任务运作无误，难能可贵的是，为大义可以抛私利，还搭进不少费用。
张三此番电话，其感谢的话语着实让张剑感到即可爱又可笑！同时也提醒了他，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件意外事故，他听说了司机老张耿耿于怀的说辞。他俩同窗，张剑又是他的引路人，还有小爷的推荐。张剑品味着张三的依附感和责任心，青葱的张三不为名不为利还是可敬的。想到此，张剑感到自己对学弟的态度多少冷淡，不应该啊！
既然张三归自己管，那他千万不能出事，否则真是对不住了。
呼吸着沁人心脾的冷空气，张三返回办公室的时候，张琳娜在门口等他。莫非这是讨说法来的？怎么事先张总连招呼都不打？哦，张总肯定不知道！那就是不请自到了。
“小张，有事？”张三请入座，倒杯茶。
“董事长，张总找我谈话，希望我主动辞职，这个您知道吗？”
“离职啊？未尝不可，你有专业自然有更大的发展。”张三打马虎眼。
“不是的。”张琳娜急忙说：“张总让我辞职！”
“额，这样啊！”张三想想道：“集团实行末位淘汰制，各部门年底民主评议后要上报名单，想必设计部你中签了吧？这项规定大家都知道，已经执行几年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这几年集团从未执行吧？况且我不认为自己工作差，还有。。。”
“末位淘汰制始终在执行，每年都有人走，只是公司没公示而已。琳娜你清楚，民主评议是部门的事，集团不干预。如果你对结果有异议，再问问总工和张总。”
张三没料到，关总工动作蛮快。以总工的威信，意会设计部如何民主评议，那是一枪一个准。为了程建弃卒保帅，这老头子下手够狠。
张琳娜悲愤地憋着嘴。
他把这份兼职工作看得神圣而崇高，尽心尽责。
为什么选中的是张三？至今他仍迷惑不已。
民营进出口窗口，这样的企业多了去了！能解释的只能是同学关系，也许保险。
作为师兄，张剑了解张三在大学期间表现乏善可陈。其二，张剑谈不上张三的莫逆之交，考研读博的外来户不很受待见，因为同门导师的缘故，略有交集，初期点头打招呼而已。
很多年后，张剑才告诉张三，“当年他是定向代培研究生。”
张三明白了，难怪当年导师在专业课上，一反常态从不难为他，在艳园四处聚朋会友。
诚如现在，张剑拟安排货物出口，那么元旦春节期间应该最安全的，张三认为。
早六点多张三起床下楼，儿子在睡意朦胧中囫囵吞枣地吞咽早餐，小爷坐在对面，笑呵呵看着他吃相。张三把小爷的轮椅推出来：“崽崽上学出门，顺便我推你到院子里转转，把冬装穿上吧。”
夫人去取冬装。
“小志，我的烟和火机带上。”小爷吩咐，又道：“小三，你既然早起，我和你开车送送崽崽。”
“公交在家门口，崽崽方便。”张三边说边找自己的休闲装。
家里有辆高尔夫，权当夫人代步工具。
院子里晨练的不少，都向老爷子请安。在小区小爷知名度高，大家知道老人是老领导，也喜欢夏天他左邻右舍送自家的蔬菜。至于张三，除了小区里有些同事相互打招呼，外人不在乎他是谁，甚至不清楚偌大的小区居然由他们承建。
谦虚低调一直贯彻执行在张三的为人指南中。
网球场边停下，他点支烟，吸两口递给小爷，自己又点一支。里边的人分组打球，会员制，年费一千元。
有熟人扔下球拍跑过来，与老爷子打招呼。
“三，给他们烟抽！”
“谢了！我不抽，小爷啊，您都该戒烟了！”
“抽完戒啊！”小爷应和。
早8点，张三离家乘车看望朋友。虽时辰略早，但他还是打了几个电话，事情早处理，何况公司业务一箩筐。
近十点钟他赶回公司，顿感释然。
张三让财务送来三十五万现金支票，然后往设计部打电话找程建，被告知请假了。
气头上张三犯嘀咕的时候，在家养病的关总工拄着拐杖进来。
他赶忙起身迎了上去，扶总工入座，沏杯龙井茶。
“手术没几天，要在家静养。”张三满脸关切责怪。
总工坐着搓着手，有点尴尬，似乎忘了为何而来，如何进入话题。
“设计变动？不会是程建的事吧？”他给总工递上茶，缓解老者不安：“昨天从你家回来，我自责言重，向您再道个歉，好在该说都说了。”张三开口。
你走后，开始我确实有点想不通。但爱人和女儿就事论事，一致认为你说的对。”关总工接过话来：“我承认，作为领导我平时疏于管教，对员工关心不够。程建确有过错，但他有难言之隐。”
“关总工，程建是你带过来的，视如己出关爱有加，所以你更不能眼睁睁看他乱来。哪个部门出毛病都有可能，唯独你们设计部，这些年集团把你们捧上了天！”
“唉！本职我能干好，唯独程建和张琳娜，这两年苦口婆心劝阻就是不听。现在这颗*终于爆炸了。离婚的事他不止一次跟杨莹提过，杨莹不同意呀，可这次反倒上门告状，这不是寒碜人嘛！”
张三听出来，关总工仍旧偏袒部下。
“爆炸好啊！奸情浮出水面咱们就解决。您看，我把支票都领来了。我打电话程建请假了，原本我让他俩口子到我这，一手协议一手钱，把离婚办了。”张三递给关总工。
总工盯着支票沉默，良久后说：“既然支票开了，公司的决定我同意。我来想解释两点，第一，我还是有原则的人，也许过于欣赏程建过于迁就，这些年看不到他的缺点；第二，程建有他的苦衷，因为他儿子不是他的。刚结婚那几年他俩口想要孩子要不上，去医院做过检查，程建身体有缺陷，精子成活率低。所以这孩子来路--”
“打住！总工，打住！”张三抢话：“既然孩子不是他的，婚姻还凑合什么？早了断就得了，然后名正言顺再找嘛！因为稀里糊涂戴帽子，自个就可以在外同居？这种报复我还真瞧不起！还有那孩子怎么想？你管他是谁的反正养了。”
“程建想过离婚，可孩子一天天长大招人喜爱。程建又是家里独子，他妈一直跟他们住，农村老家传宗接代根深蒂固，因而程建压力大还没法说实情。现在社会婚外恋不在少数，程建的做法过火，但本质上他还是个不错的孩子。”
张三打个哈欠，有意忽视关总工的叙述，道：“老爷子，我是否可以理解，你是鼓励婚外恋？你品品你刚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！设计部专业人员扎堆，平时我们班子成员告诫各自部属，要尊重要爱护设计部。当时我诚恳邀请您，不是您的鲁班奖，是您在业界的口碑，你接受我，是因为我公道没啥私心。”张三停顿，示意进来请示人员先出去：“设计部一言九鼎，集团都知道。即便我们有偷工省料的打算，只要您反对，我们就住手。我们的房子好卖，不是我张三的功劳，不是班子的功劳，是你们设计部的功劳，是你们的职业操守。这次程建惹事，我说句心里话，作为部门领导，洁身自爱还不够，还要传帮带，把大家带动起来，古人讲，“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”是“三不朽”，首先就是“立德”。有的事可以迁就，可以闭眼，但涉及品德，绝不姑息，绝不手软。还有程建今天没来，我猜想是您让他规避下，留个余地，我这么猜不知对不对。你是搞科研的，程建说孩子不是他的，确实是还是怀疑啊？亲子鉴定他有吗？杨莹临走时，我给她孩子一支万宝龙钢笔，因为谈话中我感觉她确实疼程功这孩子，对婆婆也不错，这些是装不出来的。您应该知道，精子成活率低，但它不等于不成活吧？话说回来，不谈孩子是谁的，我的员工在外搞破鞋对不对？不对，这有什么通融的！这根本都不需要理解！程工木讷寡言不善沟通，杨莹找你你先入为主偏听偏信，你以为我愿意接待她吗？张总不在我赶上了，程建同居张总是不是找过你，你当时怎么打埋伏的？”张三喝口茶：“杨莹是个什么东西我管不着，她不在我眼皮低下转悠，程建不是个玩意就不行！劳务费认账就得付，拖欠什么?这些年农民工的工钱咱都从不拖欠，谁上门讨过债？家里事摆不平扯到公司来，就凭这，他程建不是个大丈夫！你通知他俩立马办手续。”
张三语气在送客。
“昨晚我与他谈过，他承认错误，会马上处理与杨莹、张琳娜的关系。至于工作，还是给个机会吧。”总工仍求情。
“机会？董事会一致要辞退他，还有那个小张，不光是我呀！”张三找托词。
“你给我个面子，帮着求求情！辞退小张我同意。”总工知道张三说谎。
“拖着病腿，拄着拐杖，为个混球求情，值得？”张三拍拍总工：“程建有本事，上哪都饿不死。我还问这个问题，他确认他儿子确实不是他的吗？”
“这难道有什么疑问嘛！”
“他程建没疑问就好！让他俩尽早把婚离了，其他事再说。不过我提醒，万一孩子是他的，最后怎么收场？我敢说程建没做亲子鉴定，他个熊样！他不敢做怕受打击！”张三起身，提提裤子：“我派车送你回家！咱俩一个扯东一个扯西，你找我为程建工作，我想搞明白孩子谁的？一句话，孩子别人的他俩立马离，自个的离不了！如果杨莹坚持离，劳务费我不管；如果程建要离，我开除他，这张支票归杨莹。我摊牌我就这态度！”
关总工思虑片刻，面色严峻起来：是呀，如果程功这孩子是他骨肉呢？杨莹心气高，按理说不会赖着不离婚。我打电话问问程建，有没有鉴定？”关总工掏出手机。
“老爷子您回头再打，别在我这打，我烦他！”张三劝住：“还有，辞退张琳娜你办，当初人也是你调来的。”
关总工面露难色：“张总不能办？”
“能啊，理由你提呀。搞破鞋需要啥理由吗？”
“程建留下她走怎么解释？”
“你这老头怎么回事！要么他俩都滚蛋！”张三起身提提裤子：“您回家休息！”
听到大嗓门，隋姐进来瞪了张三一眼：“关总工，张师傅在楼下等你了。”
“给公司添乱了！”说完，总工低头缓缓离开。
“你怎么跟关总工说话！”隋秘书提醒。
张三不耐烦收好支票，去建桥公司，刚才他与总工谈话时，有员工找他请示业务。
“啥事？”张三扯把椅子坐在高总对面。
“董事长打个电话我上去啊。”高总递上打印件：“南萨SLAVAN公司镀锌板购货询盘，对我方报价提出异议，怎么回复我想与你商量。”
“咱俩去茶水间聊，我烟瘾犯了。”他站起来往外走。
俄方邮件内容如下：
“贵司12月12日邮件收悉并致谢！我们对比了其他公司0.5板报价，认为贵司报价要高出3-5%。其二，我方希望贵方办理的产地证明书格式A文件中，产品单价低报20%处理，对此贵方不予同意。若此，按贵方实盘报关，进口清关后，我方成本要高出8-9%左右。经莫斯科朋友推介，我方了解贵司信誉及专业性，因此很期待双方的首次合作。商祺！”
“高总想怎么回复？”
“我想征求你意见。”
“我先听听你的。”张三抽着烟，跟进来打水的同事嘻嘻哈哈。自己好人缘，与群众打成一片，这要换是李总，没人搭理他躲远远的。
“中国有1000多家钢厂，出口时我们考虑两点：1.产品价廉物美。2.海运便捷。若此我们可挑选的厂家并不多。贵函中提及0.5板材报价高于其他公司回盘，这种情况或许存在。但有一点我们说明，厚度0.5合同，我们执行中不会以0.43或者0.45顶替。所以我们建议可否按重量单位吨而非张计算，贵方或许认可我方报价。
关于产地证明书的出具。书就单价降幅20%要求，我们正在衔接商讨中，20%的降幅，在我们以往业中未曾有过，我们需研判单价的合规性。”
这是拟回复内容。
张三面露笑容道：“好啊。如需对比材质，你可以给他从莫斯科提供些样品。”张三夸奖：“产地证明书，格式A单价降20%行不通？”
“也行，但代理行说SJ部门要沟通。”高总又道：“压低报价一动全身，还涉及到进项和退税，降低10%合理，只不过冲抵利润一进一出而已，20%确实多。”
“自己定吧，你这套路多清晰。业务不见得每单有利润，把人留就行。大宗商品良莠不齐竞争激烈，不用死磕！”
“董事长定个稿。”
“你的就行，今后自力更生！”张三对自己挑选的属下满意，自扫门前雪那一定的。又问道：“小陈工作如何？志军。”
公司没几个人知道他和志军的关系，但高总知道。
“大嘴工作态度认真，业务一般。”高总回答，又问：“你听到什么了？”
“随便问问。听说小陈是建桥一把漏壶，天天瞎咧咧，长相人神共愤，不做小品可惜了。”
高总笑起来：“董事长评语极致！志军为人随和，业务慢慢来吧。”
“多给他安排业务学习，有点专业好啊！”张三对这小子有期待。
“我知道。”
午餐时张三没看到李四。李主任说，李总请两天假参加提案会。
张三把这事忘了，当初还是他托关系推荐李总进的组织。想想好笑，入了英国籍还操哪门子中国心！
此刻李总风风光光，端坐大堂建言献策，他张三拎着皮包老鼠逛，言不由衷，心焦磨烂应酬。
做人还真怕攀比。
午休时间，他躺在沙发上看总结草稿。
2004年即将过去了，今天，我代表集团董事会，在这里向亲临会议的各部门领导及全体员工汇报2004年的工作情况。
按照集团公司下设各部门序列（排名不分先后），我将逐一汇报。
1、集团行政部。2004年，集团行政部在充分调研各分公司业务情况后，协调各公司权限和利益，分工明确，制定了量化工作指标。通过一年的实践，极大地提高了各分公司的协同能力，不仅节约了资金，也节省了时间。通过各部门反馈的信息看，对集团行政部的业务指导颇多好评，并建议今后加强指导。在张总的领导下，行政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，公司积极参加各项社会公益活动，累计十五次，集团及公司员工捐款总计775200元人民币。这些新风气说明，集团在成长并乐于承担更多更大的社会责任；同时也体现了我们广大职工的高尚觉悟和奉献精神。
2、建设公司。2004年建设公司开工项目七个，至12月初，已完成五个项目，建筑面积21.2万平方米，实现总产值7.1亿元，实现利税3670万元，在建工程两项，建筑面积6.5万平方米。工程合格率100%，销售回款率82%。与去年相比，取得了产值，利税双增，涨幅在10%以上的佳绩。作为集团公司的骨干企业，建设公司全体员工，在李四经理的带领下，居安思危，不断创新，实施了一系列提高绩效的管理方法，如项目经理竞聘上岗制，优化施工方案，采购材料成本控制方案等，充分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，创造性，使公司上下形成合力，圆满地完成了年初的既定指标，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。
3、建安公司。2004年建安公司开工项目五个，其中承建市政府的四万人体育场项目及市图书馆项目，为我市2003年-2004年重点建设项目中的两项。至11月底，已交付2个项目，图书馆也完成了封顶。已完成工程合格率100%，工程回款率65%，实现总产值5.3亿元，实现利税3060万元。特别要指出的是，体育场的设计新颖，功能完善，我们准备明年申报鲁班奖评选，这其中有集团设计部全体同仁的努力和汗水。这两年，建安公司能够连续承接市重点工程，与孙总的多方努力协调，设计部高水平的设计规划，及全体员工的协同作战是密不可分的。希望建安人再接再厉，再创佳绩。
4、物业公司。2004年物业公司继续实施打造品牌物业战略，着重改进服务质量，严格执行《小区管理目标责任制考核》及《物业维修监管规定细则》等内部规定，使员工的面貌焕然一新，维修费用大幅下降；同时加强了与业主业委会的沟通，满意率达到90%以上。与前几年管理混乱相比，新的领导班子精诚团结，分工明确，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可喜变化。委托管理项目（住宅，商务，公寓等）总计67万平方米，扣除各项费用及预拨款，全年盈余175万元，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。同时今年物业公司新增5个项目，其中，全委项目3个，顾问项目2个，为新一年工作做好了铺垫。
5、建桥公司。至10月底，完成进出口总额7100万元（自营），其中进口2300万元，出口4800元。在全球经济复苏及放宽民营企业进出口经营限制的背景下，进出口公司抓住了这一机遇，在巩固原有客户的基础上，加快了走出去的步伐，开拓新客户，新市场，全年实现利润520万元（不含退税），较上年增幅在15%以上。同时，正在执行合同两个，出口金额700万元，也为新一年实现开门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6、证券投资业务。2003年底，经集团公司研究，委托财务部，从公司自有资金抽出1000万进行股票投资业务。至2004年12月底浅亏，集团董事会研究决定，在两个月内择机清仓，专心主业经营。
2004年即将过去了，我们回顾过去，是为了有个更美好的未来。我代表公司董事会，再次感谢领导的光临，感谢全体员工一年中付出的辛勤汗水。在新年来临之际，祝大家新年快乐，身体健康，阖家幸福！
PS：董事长：生产标兵、五好家庭的表彰由行政张总发言。
张三看的迷迷糊糊，感觉尚可。报告中既然是总结，当然得有成绩还得有不足，办公室主任巧妙回避了这点。张三明白，报告里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及缺点要增补一些，当然这部分他得自己来。
“就到这里吧，休息一会。”张三想到了动漫一休小和尚的画面，他起身乘电梯去户外，来到了幼儿园附近。中午安静，孩子们的午睡时间，他想打个电话给张剑。
他有疑问。那天从领导办公室回来，他曾无意间问过李四，车祸的圆满处理，是否还找其他关系了。李四返程时又去过一次L城，应有更多知情。李四回答说，一位领导足够，给足了面子。
可听领导的口气，似乎有隐形人插了手，会是谁？难道是张剑？
寒暄之后他提问，车祸事件的处理有无领导帮忙。回答居然是肯定的，别提张三有多欣慰！虽然自己一言一行尽在领导掌控中，但人家掌控的如此体贴入微，他感到温暖且自豪。
其实，撂下电话，张剑眉头紧锁。他几乎第一时间知道了车祸，略分析后归结为普通事件，没有启动调查程序。这些年张三处于边培养边实习的阶段，总的来说张三有原则有爱国心，忠诚可靠，几次小任务运作无误，难能可贵的是，为大义可以抛私利，还搭进不少费用。
张三此番电话，其感谢的话语着实让张剑感到即可爱又可笑！同时也提醒了他，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件意外事故，他听说了司机老张耿耿于怀的说辞。他俩同窗，张剑又是他的引路人，还有小爷的推荐。张剑品味着张三的依附感和责任心，青葱的张三不为名不为利还是可敬的。想到此，张剑感到自己对学弟的态度多少冷淡，不应该啊！
既然张三归自己管，那他千万不能出事，否则真是对不住了。
呼吸着沁人心脾的冷空气，张三返回办公室的时候，张琳娜在门口等他。莫非这是讨说法来的？怎么事先张总连招呼都不打？哦，张总肯定不知道！那就是不请自到了。
“小张，有事？”张三请入座，倒杯茶。
“董事长，张总找我谈话，希望我主动辞职，这个您知道吗？”
“离职啊？未尝不可，你有专业自然有更大的发展。”张三打马虎眼。
“不是的。”张琳娜急忙说：“张总让我辞职！”
“额，这样啊！”张三想想道：“集团实行末位淘汰制，各部门年底民主评议后要上报名单，想必设计部你中签了吧？这项规定大家都知道，已经执行几年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这几年集团从未执行吧？况且我不认为自己工作差，还有。。。”
“末位淘汰制始终在执行，每年都有人走，只是公司没公示而已。琳娜你清楚，民主评议是部门的事，集团不干预。如果你对结果有异议，再问问总工和张总。”
张三没料到，关总工动作蛮快。以总工的威信，意会设计部如何民主评议，那是一枪一个准。为了程建弃卒保帅，这老头子下手够狠。
张琳娜悲愤地憋着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