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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关于城北区重机厂厂区整体置换事宜,市里拖到现在尚无定论。究其原因,GZ委认为,整体置换的先决条件是重机厂有订单有业务,有存活且发展壮大的基础。以现有每年三五百万订单规模,却占用几千万的设备资源(当然陈旧过时了),每年依靠财政补贴七八百万过日子,这种置换意义何在?然重机厂观点相左,对企业前途尚持乐观,作为老工业基地,工厂有技术积淀和产业工人优势,并且曾为地方经济做出过突出贡献,只要大力扶持定会再创辉煌。

    市里主管周市长深谋远虑,暂不做评判。事关国有资产,下岗人员民生,所以她鼓励探讨但暂不参与其间辩论。在各个主管部门尚无统一意见的情况下,工厂自然有了一拖再拖的理由。重机厂曾经是市里的标杆企业,现在厂班子躺在过去的功劳簿里,唯我独尊,职工这边没事干拿着基本工资,那边招聘上岗再赚份薪水,也到相安无事。

    “董事长,重机厂干打雷不下雨,这块地到底卖不卖?你问问主管部门意见,我没工夫跟牟厂长扯皮!”一天孙总如是说。

    为此张三去FG委找马主任,先前外贸同事。马主任负责行政后勤,不了解具体情况,于是请来了工业处和政策法规处两位处长当面讲解。

    马主任介绍大家相互认识:“建民集团张总,自家兄弟,工业处王处长,自家兄弟,法规处刘处长,自家兄弟。都自家兄弟,你们敞开谈,我端茶倒水。”

    马主任侠胆忠义且交朋好友,这种人才到月球都能胜任一官半职。

    法规处的刘处长笑道:“马官,张总我们认识,打过交道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!刘处在招商局时我们就认识,我不知道他调到FG委了。”

    “认识就好!FG委成立没两年,调入的基本是新人。”

    众人入座,马总吩咐上茶,安排妥当后离开办公室。

    张三的问题只有一个:FG委对重机厂的态度。对于自己的动机,张三没打算遮遮掩掩,即便张三不讲,人家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三人探讨比较详细,重机厂的来世今生,经营情况、债务状况、政策导向等等。最后王处长说:“从我市产业规划要求,城北重机厂必须搬迁,至于搬迁后原厂地的用途,由市里统筹。一年多前我与牟厂长接触比较多,当时天津有家企业打算整体租赁,一包三年,厂房和设备年租赁费合计370万元,并录用150-200名原厂员工。按天津企业租赁后的年产值,另增加地方税收500多万。开始牟厂长同意,但后来变卦了,他们认为录用员工太少,工资不高。牟厂长资格老,又是省级劳模,市里比较尊重他的意见。后来工厂提出技改项目,因省里特别批示,市里又拨付了700多万予以扶持,到目前尚无成效,新产品遥遥无期,处境两难。工业处的意见是:重机厂优良资产及部分员工并入铁塔集团,其余或出售或分流,这应该是最现实可行的方案。重机厂的想法是,市里在开发区拨块地建新厂,原厂址可出售,收入继续投给他们技改,也可由他们牵头招商,进行地产开发,实现土地价值最大化。企业愿望归愿望,但脱离实际情况,改革目的是为了发展,看得见摸得着的进步我们支持,纸上谈兵原地踏步我们反对,委里的态度牟厂长是清楚的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王处!你的一番话让我豁然开朗,即重机厂何去何从双方尚有分歧,但搬迁势在必行。”张三归纳。

    “张总,这么说吧,目前FG委、GZ委还有CZ局,我们三家的意见基本一致:尽早甩包袱。辉煌的过去不代表光明的未来,鉴于重机厂在我市工业发展史中的特殊地位,这几年省市两级从政策、资金、税收等方面倾力扶持。据统计,七年多时间里省、市拨付资金累计达六千多万,再造新厂也不过如此。感情归感情,必须面对现实。技改虎头蛇尾,还奢谈什么房地产开发!”刘处长补充。

    闻言,王处长笑道:“刘处,你还别说,重机厂搞房地产是有尚方宝剑的。一次我与GZ委核算处陈伟霆闲聊,聊着聊着伟霆处长忍不住跟我讲,有一次安主任带他们几位处长去重机厂开现场会,期间安主任对伟霆处长说,“回去你算算这块地值多钱。”不巧,这话被旁边就坐牟厂长听到,于是请缨道,“安主任,厂子情况我了如指掌,不如由我们重机厂联系买家合作开发,即避免国有资产流失,又实现保值增值。”安主任闻言一愣,马上反应道,“好啊!牟厂长,爱岗敬业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,我支持你的任何想法,大胆放手去做!”两位领导交流没过几分钟,安主任致歉先行离去,说领导有事找他。安主任一走,在场就属牟厂长职务最高,况且GZ委和重机厂平级单位,原本伟霆几位处长去现场指导,反倒被牟厂长等人强行洗脑。谁都听得懂安主任话里有话,没成想牟厂长贯彻执行,华山论剑,广发英雄贴,跨界要搞房地产。说干就干,几个月前可行性报告递到我们委里,我们刘主任同意GZ委安主任意见,但未批复也未上报,让重机厂直接找主管市长,这样提高工作效率。重机厂僵而不死,就是迂腐观念作怪,牟厂长依赖市政府,同样职工也依赖厂领导班子,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生态平衡,你不挥刀自宫,哪能重获新生!”

    “牟厂长有这头脑?一直以来重机厂豪情壮志,作为主管的FG委为啥泼冷水?刘主任嘱咐过我,“重机厂处置问题,至少FG委不能冒进。如果我们把重机厂搞好了,应尽应分的,搞没了是GZ委过错,需要我们配合就配合。总之,这事还是CZ局牵头比较好。”王处,你似乎犯了冒进的毛病吧?”刘处长点评。

    “作为主管处长,重机厂天天烧钱我必须冒进,否则就是失责。刘头唱白脸鼓励我唱黑脸,我们处务实,就得扮演刽子手角色,你们法规处务虚,就是吹鼓手,刘头两面派打法没错,这是领导艺术。他清楚自己说了不算,也不知道到底谁说了算。他主张重机厂一部分先并入铁塔集团,剩下问题逐步处理。”王处说。

    “王处长,你的话令我感动,这是责任也是良知,相见恨晚!刘处你不能冲锋陷阵,政策法规处长说句话,基本代表委里意见了。说来说去,给我的印象,牟厂长比较纠结,但个人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,并入铁塔多实际。”张三说。

    刘处接话:“并入铁塔,那就是儿子养老子了。当年重机厂甩包袱,把二分厂,就现在的铁塔集团扔给了市里。哪成想铁塔越干越好,从铸件到压型板到钢构到电缆。反倒重机厂主业一塌糊涂,又琢磨起房地产,好在自知自明主动向张总学习。”

    “谈不上学习交流,直白讲,不知不觉中,我们成了工厂与市里讨价还价的筹码。”张三说道:“这些年我们80%以上项目自主开发,极少与人合作,即便合作也以我们为主体。目前我们的土地储备足够开发两三年,并且最近还在购进两块地皮,有二十二万平左右,加起来住宅这块开发五六年没问题。重机厂只是孙总感兴趣,想要试水公寓租赁模式,其实我们董事会大部分成员心里没底,但又提不出有理有据的反对意见。那怎么办?只能试试,总得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吧。经过与二位处长面谈,我会通知孙总不再与重机厂洽谈,给他新找块实验田。因为,第一我们不想占公家便宜,购地走正常拍卖程序。第二我们不想当枪使,被利用进而损害工厂利益或职工生计。二位老哥开诚布公我敬重,既然谈到地产,我有点自信,我们的楼盘在设计、质量、价格、物业等不做亏心事,如果要购房,尽管找我。”张三表达尊敬及善意。

    “既然张总客气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刘处长笑着接话道:“原本这两天我想给隋姐去电话商量一套房。这次集资委里没集上其实怪马官,他以为凭你俩的关系信手拈来,磨磨唧唧,没想到订晚了你们卖光了。我求马官帮我搞一套,他打马虎眼说“一两套房哪好意思跟三弟开口,一并等下次集资吧。”负责后勤工作,这事马官办的不给力,我们大伙都骂他。”

    张三想象得出马主任的官僚,道:“刘哥,你的房我落实,你找隋姐她也能落实,我俩是外贸老同事。好位置好楼层的房子确实卖光了,这事马哥应该与我们孙总早定下来,他确实耽搁了。我们职工几乎全员申购,近水空气好。王哥,难道你不凑热闹来一套?”

    “那敢情好!幸福太突然了,谢谢张总。不过我还有个非分之想,处里小谭结婚后一直租房住,张总,你,你看你方不方便?”王处长征求。

    “方便!体恤下属的领导上哪儿找?这个忙我责无旁贷愿意帮。”张三痛快。

    王处长开心笑道:“安居工程解决了,我可不能再挖苦马官,反倒要谢谢他搭桥与张总结识,我代处里小谭谢谢你!”

    张三对王处印象不错,接话道:“王哥别客气!我们都从年轻那会走过来的,结婚、生育、爬坡上路,谁不秃露反帐的。虽然你多要套房,可我心里多了份认同,今后这方面有需求尽管找我,也当帮我推销产品了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张总!你的房子热销不愁卖。”

    “有过灰头土脸的时候。王哥,以后叫我三弟或三子就行,马哥就这么叫,刘处你也是。”张三随和。

    “好的,三兄弟。”王处长答应道:“马官常夸你,说三弟干什么成什么,即做老本行进出口,又搞房地产,俩不耽误都成气候。我有位同学家住你们美琪苑,他说电梯是货真价实的三菱,看出来开发商有诚意,所以当时二话没说买了。”

    张三呵呵笑:“马哥总看自家兄弟顺眼。进出口我还行,房地产我不懂不插手,只打下手,由集团李总、孙总和关总工负责。这两年住宅地产形势好,就搭上了快车。电梯属于消耗品,事关安全当然用好的,价格也就差个三分之一。质量管理由陆总工把关,老知识分子自尊自爱,挑肥拣瘦经常搞的我们都下不来台。谈到我们团队,我的话多点,有点小兴奋,感谢他们的严谨和付出。重机厂面积小,不大好设计规划,但我们孙总,还有程工想探讨租赁地产模式,于是我跑来你们委里打探消息。其实在公司里我打杂的,他们不愿意或不想干的事都我来,我说我的工作就是跑腿就是吃喝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过有关房地产数据,按产值,三子你的公司市里排第二吧?了不起呀!”刘处赞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