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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一)

    正堂外的苏桂母子并不清楚里头剑拔弩张的情况。

    苏桂好不容易把如蔚给哄住,正扯着话头哄小姑娘开心。

    云妈妈看正春似乎有话要和苏桂说,便把如蔚接过来。小丫头年纪小,记不住事,跟云妈妈、心竹瞎掰了会儿虫啊鸟啊的,就忘了刚刚哭鼻子的事儿。

    正春探头瞧了瞧里头严肃的氛围,询问苏桂道:“母亲,您不打算进去圆个场吗?我刚刚出来时,叔公的脸色可不太好看。估计赞舅舅这会儿不好过。”

    苏桂看如蔚跟云妈妈和心竹玩得正乐呵,便小声道:“我进去干嘛?这是人家关起门来的事儿。我一个嫁出去的,又是远亲,参合那些做什么?蔚儿跟我们再亲,只要没有过继文书,就还是别人家的闺女。你我就算再想给蔚儿谋划,也得人家有那个意思才行。”

    正春听着苏桂的话,心知她意难平。“母亲不担心这路给掰偏了?”

    苏桂拍拍儿子的肩膀,道:“大春,你要记得,凡事不可做得太尽,留一些空间给别人,不管是维持亲朋关系,或是助力事态发展,都是极好的。蔚儿这事儿,我心里自有谋划,断不会委屈了她去。倒是你叔公,突然撩拨起这事儿,让人始料未及,很是诡异。你叔公到底啥意思,现在还不得知晓。不过是福是祸,等人家自个儿理清楚了,就知道是怎样情况了。这天下难事何其多?可难事只要坚持了,就不是难事。寻得了章法,自然能化腐朽为神奇。”

    正春点点头,道:“是,儿子记下了。”

    (二)

    那厢正堂内,苏道安的问话把周遭气氛变得十分尴尬。

    桂氏半响没有答话,惹来了苏道安和毛氏的不满。

    眼见苏道安的眉头越皱越深,苏赞连忙帮腔道:“父亲,关于蔚儿的教养,我与夫人尚未来得及商量。上月蔚儿被姐姐带来雍州时就已病得七晕八落,我和夫人只顾得上给蔚儿找大夫,还来不及探讨此事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生不把如蔚带在身边先培养培养感情?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,她跟你和二媳妇,生疏得很。从进门到现在,除了桂侄女吩咐,她都没有主动喊过你两。就更别谈任何亲近之意。”

    苏道安的话直戳苏赞夫妇的脊梁骨。

    这下连苏赞也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毛氏语带严肃道:“赞儿,不是母亲想说你什么。此事,你跟二媳妇确实办得不妥。其他暂且不说,这如蔚怎么说都是你的亲骨肉,既然桂丫头把她给带回来了,你就该想办法先把如蔚留在身边,而不是还要劳烦桂丫头给你带着。桂丫头又要跑生意,又要看顾白家,还要给你分那个心照顾如蔚,这怎么说都是你们为人父为人母的不是。再者,如蔚终归是要回你身边的。不先留在身边照顾,培养一下感情,日后回了雍州可怎么照顾如蔚?这孩子没了姨娘,都够可怜的了,你们当父母的,更该上点心才是。”

    苏赞连忙躬身行礼,道:“母亲说的是,都是儿子的错。”

    “明日大宴后,估摸着桂侄女就要启程回关外去了。照我看,不如今晚你们就把如蔚领回府去,先培养培养感情。往后处理起这事儿来,也好办些不是?”一个坎儿还没跨过,苏道安就又给苏赞夫妇出了个世纪难题。

    且莫说培养感情,如蔚至今对他们夫妻都陌生得很,牵个手都不愿意,又怎会跟随他们回府?

    适时,苏桂牵着如蔚走进正堂,成功打断了苏道安一席人的说话。

    “来,蔚儿,跟祖父祖母说说,刚刚哭鼻子是不是不对?”

    如蔚站在苏桂身边,乖巧的点点头,道:“蔚儿刚刚不知礼数,放肆了,请祖父、祖母见谅。”声音虽小,但看得出来情绪已平复。

    毛氏再一次惊叹如蔚的乖巧,不禁感慨道:“蔚儿可真是好教养,乖巧听话得很。桂丫头,这些年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苏桂淡淡一笑,道:“五婶见笑了。这些年,大春他爹不在我身边,我是日日思着念着,总希望当年的意外是场梦。奈何斯人已逝,不可追矣。好在有蔚儿一直陪着我,笑着叫着,这日子也就过了。不瞒五叔五婶,所谓辛苦,在侄女看来,是甜的。日后,我大概也没办法这样照顾蔚儿了。赞弟跟弟妹的人品都乃上选,我相信,他们能比我照顾得更好,日后蔚儿长大了,能记得我这个姑姑,能得一门好亲事,也就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苏道安对苏桂的体面话十分认同。他点着头道:“桂侄女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。这人和人之间,缘分确实巧妙。蔚儿这些年能得这样的缘分,也是我苏家祖先保佑。赞儿,有你姐姐这样的榜样在前,你这个作父亲的,可不能太失责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说得是。对比姐姐,儿子实在是惭愧。”面对父亲的巧言责怪和苏桂对如蔚的用心,苏赞确实深感自责。当年桑姨娘的去世,对他而言一直是个遗憾。未能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,是苏赞多年来的心结。如今,如蔚对他如同陌生人,某种程度上也是他自己“咎由自取”。

    苏道安看小儿子的神色里饱含歉意、语气和态度亦十分恭顺,觉得今日撩拨起此事的目的也算达到,便也不再多加责怪。“既是如此,那你两吃完饭,就把蔚儿领回去。好好跟闺女培养培养感情,明日大宴后,慎重商量个人选出来。回了雍州,该怎样就怎样。给蔚儿请个好先生,别误了好苗子。”

    桂氏一听险些昏过去。若不是有公爹婆母在场,她怕是真要抓狂失态。

    把一个庶出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领回桂家?这不是个笑话?若桂家姐妹们知道她如今这窘境,怕是该笑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