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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哥。”

    楚皓尘正倚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书,却听见妹妹在卧室门外喊他。

    “嗯?玟玟,怎么了?”他抬起头,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一颗圆圆的脑袋从门外探了出来,楚皓玟一蹦一跳地跑过来,往楚皓尘床上一扑,夺走了楚皓尘手里的书,板起小脸严肃地说:“妈说今天23号了。”

    楚皓尘伸手抢书,被楚皓玟灵活地躲开,只好随口应道:“嗯嗯,23号了,高考成绩明天就能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楚皓玟一副小大人的样子,正色道:“谁跟你说这个了!我的意思是,你自从高考结束就再也没出过门,已经在家里待了15天了!你都要闷得发霉长毛了!”

    楚皓尘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楚皓玟的威严受到了无情的嘲讽,于是搬出太后懿旨:“妈说你今天必须出门运动,要不然不许吃饭!”

    楚皓尘随手拽了个抱枕,在床上摆出一个标准的葛优瘫,惆怅地想,这就是高考结束后家庭地位一落千丈的表现吗?

    楚皓玟气鼓鼓地瞪着楚皓尘,伸出手拽他:“不准躺,快起来运动!”

    楚皓尘朝妹妹眨眨眼:“老妹啊,你知道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吗?”

    楚皓玟:???

    楚皓尘老神在在地说:“虽然他的身体只有眼球能动,但是他的思想已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,飞跃到宇宙的边界,探索黑洞的奥秘。就像我看似一直瘫在床上,但我的思想——”

    楚皓玟无情戳穿:“你一个文科生,别跟我说你也去探索黑洞了。”

    楚皓尘一噎,随即淡定道:“文科生怎么啦?我的思想扶摇而上,辗转十万八千里,同千古圣贤对坐而谈,挟飞仙以遨游,抱明月而长终,与天地同寿,与日月并存——综上所述,虽然我的身体一直在床上,但我的运动量已经很大了,因为我动了脑子。”

    楚皓玟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楚皓尘!”门外传来一声河东狮吼,楚皓尘立马不瘫了,一骨碌坐直了身子。

    楚妈妈站在卧室门口:“叫你出去运动,你磨叽什么呢!?”

    楚皓玟打小报告:“我哥说他运动过了——他动了脑子。”

    楚妈妈气不打一处来,把袖子一捋,“噔噔噔”走过来。

    楚皓尘赶紧辩解:“妈,我说的不对么?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是劳动,因为它们都能够产生价值。那么同理,思想的运动和身体的运动都是运动,因为它们都消耗了卡路里!妈,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!”

    楚妈妈充耳不闻,一力降十会,将楚皓尘从床上一把薅了下来,摁在运动轮椅上,然后一脚踹出门去:“你给我绕着楼跑十圈,跑不完不准回家!我从阳台上盯着你!”

    楚皓尘被扫地出门,痛心疾首地问:“张教授,你学生知道你还有这样暴力的一面吗?”

    楚妈妈回答:“那得看他们知不知道我有一个懒出新境界的儿子!连续十五天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在家里还要坐电动轮椅,我要不要给你申请吉尼斯懒人世界纪录啊?”

    楚皓尘:“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他就听见他妈语重心长地教育妹妹:“以后不要听你哥诡辩,你当他在辩论队是白混的啊?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。再说了,他那张嘴吐不出什么象牙,对于这种牵强附会、歪曲事实、一味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的言论,咱们就捂着耳朵不听。”

    楚皓玟的声音传出来:“嗯嗯,不听不听,□□念经。”

    楚妈妈很是欣慰:“乖,妈妈中午给你做可乐鸡翅。”然后她的声音径直穿透了楚皓尘的耳膜,“楚皓尘!我知道你还磨蹭着没走呢。一会儿跑完圈去超市买瓶可乐,不买可乐不准回家!”

    楚皓尘:“……”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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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王爷这是有什么开心事?”穆宁俯身,替楚皓尘整理好衣摆,抬头正好看见对方唇角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咳。”楚皓尘咳了一声,用手里的扇子稍稍遮了一下嘴角,“没事,想起我娘亲了。”

    穆宁怔了怔。康福安在一旁笑着:“淳德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替殿下欣慰的。”

    楚皓尘这才想起来,原主楚浩宸的母亲淳德皇后已经去世了。

    康福安小声对穆宁说:“殿下自从……出了那事,就把自己闷在宫里,搬到王府来后也一直没出过门。唉,咱家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日渐消沉,只能是有心无力啊。”

    少年太子鲜衣怒马,是何等的意气风发,怎奈变故横生,天之骄子沦落至瘫痪在床,楚浩宸自然难以接受这种落差。

    “现在好了,自从王妃嫁入府上,殿下终于想开了,也愿意出门了。”康福安笑容满面,像是过节一般喜气洋洋,“王妃您功不可没。”

    穆宁并不觉得这和自己有关,因此只是淡淡地捧场一笑。

    “康福安。”楚皓尘看着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,故作不满地“啧”了一声,“说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哎,没什么。”康福安迎上来,“殿下,马车已经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出发吧。”楚皓尘把扇子往手心里一拍。

    张教授肯定想不到,自己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”的儿子居然在穿越的第三天就主动出门了。这简直就和恐龙复活一样魔幻,堪称十大奇迹之一。

    其实楚皓尘真的不愿意出门。一想到外面随处可见的台阶,他就脑壳疼。普通人一抬腿就能迈过去的门槛,对他来说则是难以跨越的天堑。于是在无数次碰壁之后,楚皓尘就释然了:与其在外面寸步难行,倒不如直接在家躺平。

    古代的环境不比现代,在王府中尚且还好,府里专门修建了供轮椅走的坡道,一旦出了门,就不知道要面临多少麻烦了。头一个问题,便是轮椅如何才能上马车。

    楚皓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,他的目光从随行几人中扫了一圈,犹豫了一下,他转过脑袋,仰起头看向正在帮他推轮椅的穆宁。

    “辰安,你能抱得动我吗?”穆宁听见楚皓尘小声问。

    楚皓尘问完就后悔了——这是什么糟糕的问题!他赶紧解释:“我可能不太方便上马车。”

    穆宁低头,正好能一眼看见对方的耳朵。楚皓尘常年闷在屋里不晒太阳,皮肤比常人都要白一些,如今那白嫩嫩的耳朵尖蔓上了一层绯色,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玲珑剔透。

    穆宁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,想把这点绯红捏在指尖。

    他眨了一下眼,把目光从楚皓尘的耳朵上移开,垂眸笑了一下:“当然抱得动,王爷放心。”

    “唔。”楚皓尘含糊地应了一声,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穆宁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,发现刚才绯红的耳朵变得更加鲜红欲滴。楚皓尘手里拿着折扇,下意识地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点着。

    结果到了马车旁,楚皓尘就发现上车的地方被人铺了一块长长的木板,更精妙的是,这木板还可以翻折,有用的时候就掀起来搭在地上,没用的时候可以折回马车上,简直可以称得上当代轮椅渡板的鼻祖。

    楚皓尘大喜过望:“这东西是谁做的?”

    康福安觑着楚皓尘的脸色,喜滋滋地回道:“回殿下,这是府上一个会木工活的小厮做的。他听说殿下要出门,连夜给殿下改装了马车。”说着朝一旁看去,目光在王府的下人中搜寻了一圈,对某处使了个眼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