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    下过一夜的雨,第二日天色放晴。

    刺目的阳光让我甚是不适,微垂眼帘,我费力地抬起僵硬而麻木的手臂,遮挡住眼前的光束。

    侧目而视,树木千万条腹足盘杂交错,撑破泥土碎石,暴露在阴沉的空气之中,久经着岁月的洗礼,倍显沧桑。从树冠中间漏而下的光线,直刺盘根深处,继而反射在厚厚的苔藓之上,点点细碎,厚厚沉淀的落叶已然腐烂,留下残败的枝径。视线上移,古木参天,遮天翳日,缥缈朦胧的迷雾散在繁盛的枝叶之间,扩散着秋日惨淡的阳光。风起,摇晃着高高的树顶,刷刷的响动衬托着密林的静谧。

    忆起昨夜,仍旧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现如今的结局,足见当时选择并未有错,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,但至少,现在还一息尚存。我苦笑着,垂眸低敛,衣衫支离,几不蔽体,原本的伤口皆为尘土所遮盖,不见本色。昨夜,沿着山涧潮湿的枝枝蔓蔓攀下,落地的瞬间,陡峭的地势却让触地的身体瞬间翻滚而下,轮番的撞击让本就昏沉的脑海迅速陷入了黑暗。

    本以为这年过半百的身体会受不了这番折腾,但未曾想还能再次睁眼,这是否要感谢以前的磨砺?

    扫视一周,我站起身来,寻找着出去的道路,但,举目四望,却寂静如斯,应当是人迹罕至的所在。幸得现是日近正午,尚可安心;但若待夜晚之时,这偌浓的血腥之味定然招来各种猛兽,届时仅凭借一己之力何以抗衡。昨夜幸是夜尽之时,否则绝无全尸。

    蹒跚前行,跌跌撞撞。我拖动着几近极限的身体巍巍前行,刺耳的响动打破了丛林的静谧。

    前行不过数步,我便扶着旁侧的一颗巨树微微喘息。

    突然,我被左侧的异动所吸引,只见片片光束被巨影遮挡,投射下一片阴影,一条头呈三角毒蛇正肆意地高吐着信子,褐色的鳞片整齐而致密地覆在它的全身,嘶嘶的声响携带着一股阴寒之气震慑着絮戈的心神。

    “春天的丛林最是危险,譬如蛇。平日呢,你若不招惹它便无碍,但冬眠初醒,蛇需到处觅食,由此攻击性较之平日更强。”耳畔,女孩温柔细腻的声响陡然响起,仿佛来自不可触碰的记忆深处。

    我凝神屏息,碎步后退,希望能够尽量降低它的攻击性,顺势脱离它的攻击范围。

    但随着我的后退,只见那隐在树叶下的蛇头也随之摇晃,连带着它布满斑纹的身子也随之摇摆,仿佛在打量对方实力,但幸在它并未有任何攻击之举。

    眼见毒蛇渐渐远离视线,我却仍旧未敢有丝毫放松。

    忽然之间,枯枝折断的声响贯彻丛林,瞬间打破了我与蛇之间的对峙。只见那蛇头微微一颤,而后快速的蹿上前来,犹如离弦之箭。

    我心中一阵懊恼,但随即便被隐去,未有丝毫犹豫,转身向前奔跑。

    蚕食这腐烂枝叶的鸟虫,较之普通鸟虫,毒性又何止数倍。

    身后的阴寒之气逐渐逼近,而我却因受伤之故,移动的速度大为减缓。而由于剧烈的奔跑,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,渗着殷红的血。

    我只觉胸腔之中的空气已经稀薄,眼前之景也变得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微晃脑袋,清明渐显。

    此刻,我方才发觉,腐叶中穿梭的声音早已不再,瞬间,诧异与惊喜并起,但更多的是凝重。我不由举目四望,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,只是,方才嘈杂的虫鸣声此刻竟悉数掩下,整片丛林寂静得诡异。